现在进行时——花季女儿和中年妈妈的心灵对白
22 从来都没这么揪心过

    乐乐两个多月没来例假了,我从来都没这么揪心过。十六年了,我的心也无数次为
乐乐的一点一滴揪过,但从来都没有这样不安过!!每掀一页日历,我的心都被无情地
揪起了一个疙瘩。日月星辰不会因为我的心被揪起而停止运转,日历仍在一天天地掀,
我的心清一天比一天揪得紧。乐乐已有月经两年,周期运转很正常,没有出现过闭经,
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呢?别的日子我可以忘却,但我从来不会忘记这个日子,每到这个日
子之前,我都要为她准备好夜用日用两种卫生巾。买这些的时候心中就万分感慨自己第
一次来例假时,吓得躲在一个角落里哭了起来,哭过之后,还继续跳皮筋,直到被母亲
发现扔给一包草纸,井用心在厕所观察别个女人是怎样用的,才羞答答地知道了这是怎
么回事。每个月的那几天都很神秘很害羞的样子,连走路都踮起脚。可乐乐第一次来例
假,却没有一丝惊慌,她在卫生间隔着门对我喊:“我来了。”
    “来什么了?”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,等我到了卫生间,才知道是她的初潮。这
个年代的女孩真是懂得的太多了,我向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,其实这也是多余,生物老
师在人体生理课上都讲过了,《少女》杂志早就采取问答方式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详细的
阐述。我对乐乐说:“从这个日子开始,你就是一个大女孩了。”
    乐乐就是从那个日子开始初具大女孩的模样。
    我从此非常关注这个日子,我问她:“肚子疼不疼,心清躁不躁,浑身懒不懒?”
乐乐就说:“你烦不烦。”是呀,我烦不烦,我根本没有必要关心这么多,可我又不由
地在这个特殊的几天里给她以关怀,怕她生气怕她着凉,我至爱着乐乐的一颗心,她是
理解不到的。有一次朋友来串门,她对乐乐说:“你要是不孝敬你妈,可真是没良心,
谁侍弄孩子都没有你妈下的辛苦大,真是少吃一口都不行,少喝一口都心疼。”
    真是这样的。小时候乐乐不爱吃饭,墙上有一张动物世界的大画片,我把乐乐举放
在桌子上,用勺尖弄上饭,先送到动物的嘴边说:“熊猫大姐吃一口”,然后再把饭喂
到乐乐嘴里:“乐乐快吃,要不熊猫就吃了。”一顿饭喂下来,不知要叫多少次动物的
名字和乐乐的名字。不知道的人听了,还以为到动物园了呢!
    问心无愧,我对自己制造的这个生命的确是精心呵护的,如果由于我的不精心而给
她带来苦难那将是我深深的失职,我将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    乐乐越大,我操的心就越多,我害怕她走黑路,放学晚回来一会儿我就忐忑不安。
相比之下,如果是男孩,我操心的程度相对要小一些,我不会耽心他是不是碰见坏人被
人欺负了,也不会担心他会不会稀里糊涂地失去自己。每每看到报纸电视上的暴力强奸
案,我的心都在悸动。
    我几次张口想问问乐乐,你为什么两个多月没来例假,但我又开不了口,这算不算
是对乐乐的一种伤害呢?可是不问,我又怎放得下心!我一天天地等待,一天天地企盼,
我怕日出又怕日落,怕月圆又怕月缺,最后我终于不能够再等待了,在乐乐爸不在的夜
晚我走进了乐乐的房间。乐乐已上床躺下了,我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,抚弄着她的头发。
乐乐躲着我的手说:“你干啥呀你。”不知怎的我的心委屈的不得了,简直就要流泪了,
乐乐你为什么要长大呀,小时候我想摸哪就摸哪,现在摸摸头发都不行。乐乐问:“妈,
你有事?”我的神情怪怪的,乐乐不知所措地看着我。
    “妈想问你一件事,你能对我说实话吗?”
    “啥事?”乐乐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    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?”
    “没人欺负我。”
    “你觉得哪不舒服?”
    “我哪都挺好的。”
    “那你为什么,为什么,不……不来例假呢?”我终于说了出来。
    “我怎么知道。”乐乐敏感起来。
    “去医院看看吧!”
    “你什么意思?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坏。”乐乐哭了。
    乐乐已猜透了我的别有用心,我只好说:“不是我把你想得那么坏,你在我眼里永
远都是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孩,我只是怕你被人欺负了或者不经意做错了什么,不论怎样,
妈妈都不会怪你,也不小瞧你,我会帮助你的。”我认为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了,世上
哪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妈妈?可是乐乐却不领情,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边哭边说:“什么都
没有,你神经质,别发挥你的想象来玷污我的清白!”说完乐乐把头蒙住了,我只好离
开她的房间。是我错了吗?我不该问吗?我不是不知道,闭经有时是因为情绪,气候或
者是着凉。乐乐属于哪一种呢?她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呀,也没有发生让她情绪波动的
大事啊?春天的气候一直是很平和的,她又不是刚从南方回到西北,有什么不适应的呢?
她也不会着凉,又不用她洗衣服洗碗,洗脸洗脚暖壶里都有热水,是什么原因呢?我不
知该做些什么,我毫无目标地在家里搜寻,我的眼睛一下子落在纯净水上,是纯静水缺
少人体需要的某种矿物质吗坏可能,多少人在喝,也没听谁说喝出毛病呀,我真是神经
质了。这也不是那也不是,那到底是怎么回事,真是个无法破译的哑谜。我又轻轻地推
开了乐乐房间的门,乐乐已经睡着了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我凝视着乐乐,心底轻轻对她
说:“别怪妈妈多思多虑,倘若你有什么闪失,那绝对不是你的过错,是我没有尽职尽
责。乐乐,但愿什么都没有发生,妈妈非常地相信,你是一个很庄重的女孩,但我不能
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么美好。”
    乐乐三天没和我说话,一脸的冰霜,一身的傲气,从我身边走过时会带一股冷气,
食欲却出奇的好。我知道,她怨恨我,可我说的那番话没有伤害她呀。我偷偷去了学校,
我找到了玲儿:“你妹妹最近有没有心思?”
    玲儿说:“没有啊,她挺开心的。”
    “你知道她和哪个男孩挺要好的吗?”
    玲儿说:“没有呀,她和谁都一个样。姨,发生了什么事?”
    “什么都没有,你是姐姐,要替我多关照妹妹。”
    玲儿说:“姨,你别耽心,乐乐为人处世比我还强呢。”
    我又去找了乐乐的老师,老师们一致称赞:“乐乐是个好孩子,也是个好班干部。”
    我说:“她既然那么好,一定很惹人注目,有男孩喜欢她吗?”
    老师说:“没发现,王霞和男孩交往挺有分寸的。”
    我一无所获,乐乐仍是没来例假。我在她爸爸上夜班的晚上又来到了她的房间。
    “你肚子疼不?”
    “不疼。”
    “你头晕不?”
    “不头晕。”
    “你想吃点什么?”
    “我什么都不想吃,更不想吃酸的。”乐乐又是气哼哼的,“事实会证明我是清白
的。”
    我又退出了乐乐的房间,我真是没有什么招数了,又冷战了三天。我这样地沉不住
气好像对乐乐设有任何触动,她看了许多许多的书,她知道的东西也是许多许多,她对
我的问话也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。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庸人自扰。但该来的就是不
来,用什么来证实一切呢,我是她的母亲,我不能不管,即使不是我想的那样最糟糕的
事,闭经也是一种病态,影响身心健康,总要去看看医生,不能积郁成疾。我打听到一
个大药房里有一个坐堂的老中医,医术很高明,便前去考察。这是一个什么药都卖的大
药店,我在一个药柜看到一种长方形的塑料包装纸袋,上面写着“早孕试纸”,我的心
动了一下,便买了一个,回到家乐乐爸在,我就藏了起来。这些日子心里的苦恼只是我
自己独吞了,我没和乐乐爸说,他会大惊小怪,会把矛头指向我。我都想好了,无论发
生什么事,我都一人承担。
    乐乐爸上夜班走了,我把试纸拿到了乐乐房间,我对乐乐说:“你看这个。”
    乐乐接过来看了看说:“你从哪弄的?”
    我没说我花五块钱买的,那样乐乐会觉得我已经认定她不是一个好女孩了,她会因
为品质受到了怀疑而和我结下仇的,这种行为再怎么解释也不能说我对女儿是尊重的,
我说:“厂家推销的新产品,让我们帮着试验的。”我尽量说得若无其事。
    “那你就试呗。”
    “我想让你试试。”
    “我才不试呢!”
    “你不是爱做试验吗?”
    乐乐对化学试验挺感兴趣,常在家里用玻璃烧杯盛上药水,一会红的一会紫的变来
变去的。
    “你不要诱惑我,我才不上你的当。”
    “挺好玩的。”
    “好玩你去玩吧!”
    憋了多少日子的泪水,我再也忍不住了:“我这是为了谁呀!”
    乐乐说:“你真是神经病,尽想些歪门斜道,没事就是没事。”
    我说:“没事也去看医生吧,月经月经,每月必来一次,这样不畅通对你的身体不
好。”我边哭边说边用手指按着针扎似疼的太阳穴。
    乐乐说:“那我去吧,我看再弄不明白,你真的成神经病了。”
    谢天谢地,乐乐总算答应去看医生了。
    老医生切脉很认真,我紧盯着老中医的脸,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乐乐却东瞅瞅西
望望,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坦然。
    老医生说:‘气血瘀结,血脉不通故经水失调,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吧。”
    我的心稍微舒展了。
    抓了中药回来,我早晚煎,放至不凉不热送到乐乐的手中,看着她喝下去。乐乐喝
药的姿式都是带着情绪的,一副公主般的傲慢。吃完第六副药的下午放学,乐乐一回来
就进了卫生间,然后很有气势地喊我:“妈,拿卫生巾!”
    这好像是企盼了多少年的声音,终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震撼着我的筋骨。我突然
觉得浑身无力,很想躺下来,但我仍是支撑着将卫生巾送到了卫生间。乐乐用很高傲的
眼光看着我。
    我说:“这么多天了,我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膛。”我又想流泪了。
    乐乐说:“你得给我平反,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,否则我永远和你结仇。”
    我说:“并没有给你造什么舆论,只是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事,用不着平反,透过现
象看本质,通过这件事你应该很幸福,就是你的妈妈她大在意你了,至于精神损失有一
点,说个数吧。”
    乐乐说:“我想吃话梅还有朱古力软糖。”
    我说:“行,吃了话梅和朱古力软糖,我们仇就没了吧,冤家易解不易结。”
    乐乐说:“那就算了吧,下不为例。”
    晚上,我独自坐在书桌前流泪了,我想不通为什么去设想最坏的结果,我的心理并
不阴暗啊!是对乐乐不信任吗,不是,有谁能说的清挚爱女儿的母亲的心有多沉重,多
复杂!
    但愿乐乐能够理解我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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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读书好,读好书||继续选书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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